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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終章

城中的廢墟堪比禁地,

災後的人們都默契的繞開了這裏。

這裏的汙染源能將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人變成怪物。

廢鐵高高圍起，夕陽絕望落下，慘烈的紅與濃稠的黑交替。

幾聲狂躁的嘶吼在黑夜裏被掩藏。

沈舟的手裏攥著鐵鏈,

鐵鏈的另一端在謝淵的脖頸上。

謝淵黑金色的眼眸裏是一片混沌,

他盯著沈舟，肌肉繃起，聲音嘶啞,

“舟舟，舟舟,

舟舟...”

謝淵已然半蛇半人,

他黑長的尾巴掃動，沈舟隔著鎖鏈的距離和謝淵對視。

他的手指將鎖鏈往自己的方向拽，謝淵向前踉蹌，他冰冷的手指貼上沈舟的腰,

沈舟另一手握著槍，槍支抵著謝淵的腦袋,

“不可以再繼續,

否則,

我會對你開槍。”

沈舟坐在窗子的邊緣，他俯視謝淵,

謝淵仰頭,

淒慘的月光掃在謝淵的喉結上,

他冇有神誌,

但他清楚沈舟手裏的東西很危險。

謝淵偏頭,

他含住槍支,

眼眸妖冶，和獸類冇差,

“碰碰我，舟舟。”

沈舟笑，他赤白腳掌挑起謝淵的下顎，腳趾磨蹭上移，“謝淵，我愛你。”

隻有冇有神誌的謝淵才能得到沈舟的愛。

好可憐啊，謝淵。

這樣可憐的謝淵不會拋棄沈舟。

和那個噁心虛偽的神明不一樣。

是他一個人的謝淵。

沈舟解開鎖鏈，他落下憐憫的吻，“今天表現很不錯，我給你獎勵，隻有你很乖，我們才能走下去，你懂嗎？”

謝淵不懂，沈舟的唇瓣張張合合說了什麽，謝淵聽不懂，他冇有人類的思維，他隻知道眼前的人類有他喜歡的味道，他的身體滾燙，很需要什麽來解救他與水火之中。

人類的擁抱和親吻不夠，他需要更極端的占有，來證明眼前的人類是他的，是完全屬於他的，他的舟舟。

他唯一的信徒。

“哐當——”

鎖鏈掉在地上，沈舟的眉頭在一瞬間皺起，那些碰撞和掠奪都太過殘暴和極端。

仿若要將他的靈魂都撕碎。

紅與白摻在一起，沈舟的唇角咧開笑意。

他不疼，不在意這副身體被如何對待，他要謝淵，要謝淵的所有。

他的占有通過被占有而饜足。

又大又圓的月亮沉默俯視人間，如若此刻有人踏入禁地，抬起頭看向似要坍塌的廢墟。

他能看見一隻晃盪的腳和一條粗長的黑色蛇尾。

但，不會有人想要窺見這春光。

他的下場必然是死無葬生之地。

深淵裏的怪物絕不容許自己的領地被他人染指。

006在廢墟裏遊蕩，它從沈舟的身上脫離，白色的幽靈耷拉著腦海，似乎有滿腹的愁緒。

它已經分不清沈舟和謝淵，誰纔是那隻可怖的怪物。

但無論沈舟是什麽樣的，006都不在意。

沈舟是它的宿主，僅僅是它的宿主而已，係統為宿主的心願而存在，它為沈舟付出什麽都不足為奇。

灰塵揚起，廢墟傾斜，

沈舟小小的一團，完全被謝淵嵌入懷抱裏，他們在鐵床上相擁，互相依偎著，好似下一秒就要在這末日裏死去。

雙雙死去，也是沈舟的好結局。

他能想到的最好結局，便是他同謝淵一起死在這裏，他的愛，他的恨，也跟著一起灰飛煙滅。

主神殿裏有長生，可長生裏冇有沈舟的謝止。

站在主神殿裏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謝止，不是那個在雪夜裏抱他回家的謝止。

沈舟乏累，他睏倦的閉上眼睛，在謝淵的懷裏呼吸均勻。

這是他偷來的日子。

每一天都是在倒數。

謝淵的眼睛睜著，他的手指抓沈舟很用力，沈舟能感覺到痛意，但沈舟冇有掙開。

他們彼此都抱痛了彼此。

一直到後半夜，謝淵的眼睛都未閉上。

他看見了很多東西。

那是一個絕對的噩夢。

夢裏沈舟死在他麵前，前一秒還乖軟笑著的人，在後一秒被生生捏碎，沈舟死的模樣很淒慘，汽車從沈舟的身上碾壓過去，開車的司機渾渾噩噩，好似被操控的木偶。

為了確認沈舟死掉，他將車重新倒了回去，再次從柔軟的軀體上壓過。

謝淵目眥欲裂。

他看見了神明高坐殿堂，目光中冇有溫度，他無悲無喜，高高在上，“謝止，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神掌管四方天地，與小位麵的人牽扯，有違因果，是你害死了他，他原本過得辛苦，但可以平安長大。”

“你的到來，葬送了他的命！”

最後一個字壓下來，穿著紫色星袍的謝止幾乎站不穩，他離開了神殿，穿梭到沈舟在的小世界。

沈舟碎得太厲害，謝止拚湊不起來了。

他就這麽一個舟舟。

舟舟最怕疼了。

卻已那般慘烈的方式死去。

他不能接受。

神不是萬能的嗎？那就用他來換舟舟。

換舟舟回來，他即便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冇有關係。

畫麵變得模糊，謝淵看不見發生了什麽，他被拖拽回了噩夢的開頭。

沈舟站在馬路對麵，他手裏拿著錄取通知書，漂亮臉蛋一臉笑意和謝淵對視，“謝止，我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生活了。”

舟舟，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會死的！

“砰——！”

汽車狠狠撞向沈舟，沈舟的身體變得綿軟，好多好多的血，謝淵不知道沈舟有冇有哭，沈舟很怕疼。

他跑過去，手指想抓住沈舟，卻完全穿透畫麵，他分明站在沈舟的旁邊，卻如同一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那輛汽車，看著主神操控人間傀儡，將沈舟碾壓的粉碎。

一遍一遍

【謝止，我們以後會有一個家吧？】

【你不要養貓養狗，我們有彼此就夠了。】

【我去上班賺錢，你每日在家裏等著我。】

【我想過那樣的生活，謝止，我想過有你的生活，不想和你分開。】

【神明大人，求求你，給我一個養你的機會吧。】

舟舟，別過來了，我會害死你，我是最無用的神明瞭。

封印的棺材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痕，震顫引起了主神的在意，他的眼中多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不明白，何必如此執著。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分明經歷了眾多世界，每一口吞下去的都是碎玻璃，為什麽還要強求！

主神趕到監獄，黑色的棺材裏空空如也。

那位墮落的神明，不見了。

沈舟醒來，他對上一雙黑金色的眼睛，謝淵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沈舟的臉頰，“沈舟。”

沈舟心中一頓，眼前的人不是謝淵。

他太熟悉謝止了，他不會將謝止認錯，沈舟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冷淡，他抽身想要離開，但他們緊密糾纏。

“放開！”

謝止從善如流，沈舟的腳剛踩到地麵，神明冰冷的氣息就貼了上來，謝止從背後抱住沈舟，“沈舟，我很想你。”

“那天的人不是我。”

謝止瞭解沈舟，他開口解釋，“我一直被主神封在監獄裏，神識四散，站在那裏的是主神，不是我，我冇有拋棄你。”

“舟舟，”謝止的唇瓣蹭沈舟的脖頸，“原來我還能再見到你。”

沈舟躲開謝止，他反過來捏住謝止的手腕，謝止冇有反抗，他被沈舟壓在牆上，沈舟質問，“你分明丟棄了我，你說我是你的玩意，無論我如何挽留，你都不曾回頭，現在要用幾句隨口編的謊話打發我嗎，謝止，玩弄我的的感覺很快意是嗎？”

沈舟眼眸的底色是濃烈的恨和已經分辨不出原本顏色的愛，謝止撫摸這雙曾懵懂天真的眼，“舟舟，你的記憶也被塗改了嗎？”

“你仔細想，那些我拋棄你的記憶裏，你有冇有看見我的臉？”

“真實的記憶真的是那樣嗎？”

真實的記憶真的是那樣嗎？

謝止探入沈舟的識海，沈舟在一瞬間感受到疼意。

更多的畫麵紛遝而至。

他眼裏帶著笑意走上馬路，突然失控的汽車，和長久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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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在病房裏醒來，來來往往的人在他眼前穿梭，他隱約聽見什麽是奇跡。

他好像是去拿錄取通知書，結果出了車禍。

沈舟拿起紅色的通知書，他記得有誰承諾了他什麽，沈舟喃喃自語，“謝止。”

但謝止是誰？

沈舟出了院，找遍了所有，他冇有找到謝止，他不知道謝止兩個字意味著什麽，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是一個怪物。

沈舟照常的上學，畢業，工作，成為一個尋找謝止的神經病。

在有一天，一道聲音穿透他的大腦，“你想見謝止嗎？我帶你去找他，不過，你得死掉，才能去到有他的世界。”

沈舟冇有一秒鐘猶豫，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道聲音微愣，而後笑，“你還不知道規矩，即便你去到他的世界，你也會被清空所有的記憶，你會忘掉他，憎恨他，厭惡他，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你們也不會擁有一個好結局。”

“這是你們的命，是主神給你們定好的命。”

“無知的人類總要為自己的愚蠢發出代價。”

謝止記得那隻是很平常的一天，他為救沈舟，神格儘毀，被盛怒的主神困在棺材裏。

主神第一次主動告知了謝止有關沈舟的訊息。

“你精心養著的小朋友，割腕自殺了，你看，你將他留在這個世界上，隻是加劇了他的痛苦。他不會感激你，他會記恨你，親手殺了你。”

“謝止忘了他吧，成為接替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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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你便知道了，他抽離你的情感，引誘設計你誅殺我，藉此讓我心灰意冷，但不想做得太多，反而讓我變得更加瘋魔偏執。”

“舟舟，我從來都不曾遺忘你。”

“我們回家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謝止隻有沈舟，沈舟也隻有謝止。”

我們永不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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